对于美国债务上限的争论有助于人民币国际化吗？ | 中国观察

越来越多的国家希望用人民币代替美元与中国进行贸易结算。例如，巴西和阿根廷建设金融基础设施促进人民币贸易结算。俄罗斯与中国贸易更加广泛，也采用人民币结算。中国与沙特阿拉伯就用人民币计价原油交易进行谈判。法国道达尔通过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完成第一笔以人民币结算的液化天然气交易。

从中国的角度来看，在国际贸易中更广泛地使用人民币的好处十分明显。

首先，以人民币结算可以降低货币汇率风险。中国出口商的生产成本是以人民币计算的，但收到的货款却是以美元计。同样，中国的进口商以美元支付货款，但在国内以人民币出售商品。这样一来，出口商和进口商都容易受到汇率波动的影响，可能导致成本高企，难以对冲。在国际贸易中使用人民币结算可以帮助中国公司降低汇率风险，消除购汇成本。

其次，更广泛地使用人民币结算可以在动荡时期维持贸易融资。在危机时期，资金会涌向美元资产，通常是国债。随着美元流动性收紧，贸易融资可能会枯竭。2008至2009年期间，贸易融资极度短缺，损害了中国的出口能力。中国金融机构的资金基础是人民币，在发生大规模货币错配之前提供美元贸易融资的能力有限。如果出口商和进口商可以用人民币结算，金融机构为贸易提供资金的能力就能提高，在稳定生产和交易方面的作用也会提高。

再次，人民币国际化有助于中国进一步发展金融业。人民币国际化最根本的意义在于深化利用中国金融市场作为世界借贷平台的进程。这需要成熟的服务以及在金融部门创造高附加值的工作岗位。金融业的发展将提高中国服务业质量，并将上海转变为真正的国际金融中心。

在人民币无需取代美元成为世界储备货币的情况下，中国就能获得这些好处。只需要外商充分相信人民币是一种可信赖的储值手段、一种可靠的交易媒介以及与中国做生意时的首选货币。

事实上，人民币正越来越多地被用于中国的跨境支付。

去年，以人民币计价的跨境支付金额达42万亿元，较2021年上升了15%。中国以人民币计价的支付金额如今已相当于2017年的4倍多（图1）。彭博社报道称，今年3月份，中国的跨境支付中有48%是用人民币支付的。这也是中国以人民币计价的跨境支付金额首次超过以美元计价的相应金额。彭博社同时也指出，在2010年，中国83%的跨境支付以美元付款，且几乎没有以人民币支付的部分。

图1：以人民币计价的跨境交易

2022年，以人民币计价的跨境支付中的四分之三被用于投资，其中大部分是证券和其他投资（图2）。而经常账户交易，包括货物和服务进出口的付款，仅占总额的四分之一。

图2：2022年以人民币计价的跨境交易（单位：万亿元）

去年，以人民币计价的经常项目款为10.5万亿元，比2021年增长了32%。全年以人民币支付的经常项目款的份额上升，在第四季度达到23%（图3）。

图3：以人民币计价的经常账款结算

全球范围内，过去12个月有2.2%的国际支付是用人民币进行的，这一比重和此前2016年初的峰值差不多。按使用比重算，人民币在3月份是全球第五大货币。第一到第四分别为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图4）。

图4：人民币的全球支付市场份额以及世界排名变化情况

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数据显示，3月份全球贸易额中的4.5%是使用人民币进行的。鉴于中国约占全球货物贸易额的15%，提升人民币贸易额占比似乎存在巨大的空间。

只有中国的贸易伙伴放心持有人民币资产，人民币才能成为国际货币。从这一点来说，外国人持有的人民币贷款和存款基本上恢复到 2014 年的峰值水平这一点令人鼓舞。（图5）

图5：境外实体持有的人民币贷款和存款变化情况

此外，外国人目前持有的人民币股票和债券也远多于2015年（图6）。

图6：海外实体持有的债券及股本

由于美国的货币政策重在降低通胀，美国市场的利率水平一反常态地高于中国（图7）。美国市场的利率水平上升导致企业考虑以人民币融资。今年1月，德意志银行发行了首只熊猫债券。德意志银行也以3年期优先票据募集10亿元人民币资金。据报道，德意志银行的熊猫票据的息票率为3.1%，而法兰克福等值债券的收益率超过6%。

图7：3年期政府债券收益率

虽然利率水平是决定人民币国际化步伐的重要因素，但近期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是美国面临债务违约风险，其症结在于美国政府允许承担的债务上限。目前的限额为31.4万亿美元，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已通知国会，如果不及时提高或暂停限额，政府将在6月初耗尽现金。

自1960年以来，美国国会已经提高了78次债务上限。然而，白宫警告说，如果美国真的违约，即使时间很短，后果也将很严重。

为美国债务提供违约保险的成本急剧上升。以基点为单位的信用违约互换（CDS）价格反映了为一万美元美国债券投保的成本。五年期美国CDS的价格从去年5月的15美元/万美元上涨到本周的每65美元/万美元。这意味着美国政府的信誉从和德国持平的水平下降到低于西班牙的水平（图8）。

图8：五年期主权国家信用违约互换价格

主权国家违约将是灾难性的。我相信冷静的一方最终会占上风。然而，利用美国政府的信誉作为政治筹码可能会鼓励第三方国家考虑替代美元。

（本文题图来源：第一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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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柯马克 第一财经研究院高级学术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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