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称京城“第一玩家”，追回2000件文物后却被开除，后来怎么样了

艺述史官方原创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玩文化。

01

有这样一句话：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玩文化。”

在王世襄手里，不管是怎么样的雕虫小技，总能被他玩上大雅之堂。

他常自嘲：

“玩到极致处，名利算个屁。”

02

说起“玩”，好像并不是一个褒义词，王世襄就是如此。

他小的时候就喜欢玩，再加上“生性顽劣”，到处捣乱。

一出现周围的人就会说“捅马蜂窝的来了”。

家里人本以为只是孩童的性格，想着长大一些可能会有改变，但王世襄反而“变本加厉”。

他看着别人玩鸽子、斗蛐蛐，只要家里人找不到他，就会搜寻各大蛐蛐摊，那一定会有他的身影。

王世襄不仅对蛐蛐感兴趣，捉虫、买虫、养虫、斗虫也一样都没忘记。

他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就会全心全意的关注这件事情。

后来他又爱上了玩鸽子，每天拿着杆子追着鸽子跑，清晨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听听鸽哨。

常人认为非常聒噪的鸽哨，在他看来确是最美妙动人的音乐。

小学的英语作文，他连续几个星期写的都是鸽子，篇篇都不同，快把老师看“吐”了。

最后还是老师说：“你如果再写鸽子，不论好坏，一律不及格！”

不过王世襄训练出来的鸽子，不仅灵敏、还非常听话，在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还跟人学养葫芦、斗鹰、训狗......

少年王世襄为了训练鹰，能跟它“熬”个几天几夜，直到变得又听话又迅捷。

那段时间经常能够看到，他一个肩膀扛鹰一手抓兔，大摇大摆的回家。

他曾这样总结过自己年少的行径：

“我自幼及壮，从小学到大学，始终是玩物丧志，业荒于嬉。”

在同学的眼里，他就是荒诞不经的公子哥，在老师眼里则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但王世襄也不能说是不学无术，他还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燕京大学。

这应该也跟家庭环境的熏陶离不开关系：

“如缺少这样的家学，我的人生可能是另一种方向。”

03

王世襄家中是妥妥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被称为“豪门”都不为过。

王家的老一辈本就是名门望族，清朝之后祖父在朝中谋取了一官半职，使得王家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他的父亲不仅担任过张之洞的秘书，后来还成为了北洋政府国务院秘书长。

母亲也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画得一手精妙绝伦的“花鸟画”。

舅舅金北楼一度被称为画坛领袖，与张大千齐名。

1914年5月的某一晚，王世襄的祖父突然做了一个梦，有人往家里送了一幅左宗棠的画像。

第二天王世襄就出生了，父亲也给他取了个小名叫“王长安”。

出生于这样的家庭，王世襄自小就有比他人优越的学习环境，3岁的时候就被送去私塾学习。

他经常看着舅舅们泼墨成画，纵情谈笑，虽然并不理解他们在干什么，可是这样的“精神”生活，确实深深影响了他。

后来为了更好地让王世襄接受教育，更是被送去了有中西方文化同时教学的小学读书。

可那时候的王世襄对那些教导统统不感兴趣，只对“玩”和古典诗词痴迷。

在他眼里，只有中国的传统文化才是最有意思的。

虽然爱“玩”，可王世襄的功课也没落下，在20岁的时候考入了燕京大学。

父亲深谙为官的不容易，为了让他在乱世中也有饭吃，让他投考医学系。

可这个专业并不是王世襄喜欢的。

揣着蛐蛐、架着鹰上课更是他生活的常态，学习直接被他抛在脑后，一心钻研起了这些玩意，还顺带着写了一些书籍。

这时候王世襄的“玩”，可就是“玩”的洒脱，玩出了另外一番名堂。

玩蟋蟀的时候就写了《蟋蟀谱集成》。

玩鸽子的时候就写了《北京鸽哨》，还在《明代鸽经清宫鸽谱》里加上了自己喜欢的书画。

玩鹰的时候，就给不少的期刊写了“老北京玩鹰民俗风情”的文章，并考古了中国养鹰的历史。

后来他的医学功课实在是“惨不忍睹”，有两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要么被退学，要么就换专业。

后来他选择就读于文学系，理由也是相当的“随性”，因为又可以继续写鸽子了。

此时的王世襄还是无忧无虑，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下定决心、发奋学习，在学术方面也开始体现自己“顽固”的一面。

04

随着时局的动荡，此时王家已经不如之前几年。

父亲辞官在家，家里的收入来源变得日益不稳定，母亲后来也因病去世。

王世襄一夜之间好像突然就变了。

他感觉自己之前没有将读书当回事，对不起父母对他的期盼。

从此之后便收起了“玩心”，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态度。

还因为母亲的影响，决定拿起“中国古代绘画”这本难“啃”的书，好好研究研究。

这其中不仅包含了他对中国古典文化的热爱，还有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在这样的驱动之下，他写出了一本七十万字的《中国画论研究》，还凭此取得了硕士学位。

同年，他在父亲的“授意”之下，决定离开家，南下寻找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遇到了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梁思成。

原本他是想在历史语言研究所里谋取个一官半职，后来在梁思成的引荐之下见到了当时的所长傅斯年。

可傅斯年却一盆凉水浇灭了王世襄的热情：

“燕京大学毕业的人，根本不配进我们史语所。”

在遭受到拒绝之后，梁思成立马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进入“中国营造学社”。

在这里，王世襄见识到了中国古代文物的魅力，并确定了要将古代建筑作为自己一生的工作和研究方向。

1945年，在梁思成的推荐下，他担任“清理战时文物损失委员会平津区助理代表”，处理被夺文物的事宜。

他设宴席招待有名的古玩商50多人，凭借着自己在年少时期的“熏陶”，跟这些人“称兄道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请他们提供文物的下落。

当时地方没有多余的资金给他，他就自己筹钱，将这些文物全部买回来，他凭借自己的力量筹集了十万美元，买回422件精美瓷器。

在后面的一年时间里，他又追回1085件珍贵文物，珍品古玉数不胜数。

更是不顾危险，远赴日本，最终追回古书107箱。

他在寻找文物简直更是“顽固”，一头钻进去就难以拔出来。

后来他的努力被人们所注意，并在1947年被任命为古物馆科长。

故宫博物院年久失修，院子内杂草丛生，由于战乱也常年没有人关注。

王世襄上任之后，就带着人整理、修缮，一边做研究，一边继续“玩”。

工作之余和妻子一起弹琴、赏花，不然就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买一些不被人们所重视的古玩。

慢慢的，故宫博物院日益成型，他也渐渐变成了一个收藏家的样子。

就在王世襄认为能够继续“玩”下去的时候，却被历史的洪流卷入其中。

05

1952年，因时局变化，曾经追回大量文物的“英雄”一夜之间变成了“罪人”。

给的原因也很简单：

短短的时间内就能追回大量国宝，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何必如此费尽心力？

就这样，王世襄锒铛入狱，家中的文物也全部被抄。

清者自清，王世襄的妻子鼓励他：

“坚强要有本钱，本钱是自己清清白白的，没有违法行为，而你有功无罪，完全具备坚强的条件。”

审查一年多之后毫无证据，王世襄只得被释放，只是被开除了故宫公职。

工作没了以后，曾经有朋友要给他介绍一份稳定的工作。

可王世襄却表示：“我玩我的，恕不奉陪了。”

之后他便一直玩葫芦、养鸽子、看书画、写文章，日子也算过的很惬意。

但厄运好像不打算放过他，他再次被灾难波及，葫芦被毁、宝贝被砸，他为了留存下来剩余的珍宝，主动将其上交。

自己和家人则分别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干校”。

人生遭遇厄运的时候，是选择哭还是选择笑？

在王世襄看来，快乐的时候有快乐的“玩”法，苦难的时候有苦难的“玩”法。

他放了两年的牛，挑了年的水，每次干完活之后，就躺在山坡上观察百灵鸟，那一瞬间好像一切不愉快都被抛之脑后了。

还在《自珍集》中写道：

“我则与荃猷相濡以沫，共同决定坚守自珍。自珍者，更加严以律己，规规矩矩、堂堂正正做人。”

后来王世襄夫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又在北京团聚了。

那座位于芳嘉园胡同的老宅，原本是王世襄父亲在他出生前修建的四合院。

经历了时局动荡，很多住户都搬了进来，等到王世襄后发现变成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大杂院。

但他也不甚在意，依然我行我素，自己“玩”自己的。

后来专心钻研明清家具，并耗费十年学出了《明式家具珍赏》、《中国古代漆器》等等著作，在收藏界引起了巨大的方向。

以一己之力填补了中国研究明式家具的空白页，被称为中国古代文化研究的“第三大里程碑”。

更令人意外的是，王世襄的烹饪技术在京城内也是数一数二。

连以“嘴刁”著称的美食家汪曾祺都对他做的食物赞不绝口。

七十多岁的时候，王世襄被称为“京城第一玩家”。

像他这般玩到极致、玩成大家的，可以称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有人问道他收藏多年的家具被搬走时，有什么样的体会。

王世襄老人笑着回答：

“对文物的占有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对它们的研究和欣赏。”

王世襄八十大寿的时候，妻子为他剪了一幅纸，他说自己这一生的爱好与追求，都在这幅作品里了。

2009年11月28日，王世襄老先生在北京去世，享年95岁。

老先生逝世后，生前的好友是这样评价的：

“即使他贵族身份没落，不断遭受打击，但无论人生是多么低谷，他始终坚持一口气，坚持到成功位置，这也深深影响了我的人生。”

值得一提的是，王世襄老先生曾经提议在奥运会开幕式上放飞中国鸽子。

于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就出现了100位身穿素纱的少女带领全场观众“放鸽”的仪式。

这也是奥运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很多鸽子都退化了。

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拯救鸽子，拯救中国的“鸽文化”。

王世襄老先生一生都是如此，豁达清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玩”法，并将“玩”诠释的淋漓尽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