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承雍：地下秘境中的壁画世界

《古壁丹青——昭陵唐墓壁画集》

编著：昭陵博物馆、西北大学中国文化研究中心

出版社：文物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3年5月

定价：520.00元

唐代是一个壁画的世界，都城里宫殿弘宇、寺院道观、官府衙厅、豪宅高门等，都有壁画创作的印记，可是随着一个朝代的覆灭和城市的消亡，地面居住建筑全都不见踪影，只有在河西敦煌等佛教石窟中残存一些精美壁画。而在京城墓葬中的壁画仿佛就是一种悲伤载体，藏于沉默的地下角落和被遗忘的断片中，成了地下秘境。

古代壁画是一种视觉文化的生动历史记录，有神话异像与鬼怪想象，有儒家原典与宗教图说，有舞蹈与奏乐，有胡人门卫与仪仗武士，还有皇家门阙与园林建筑，山石迷宫的空间幻景。壁画让原本诗歌文赋一些抽象单调的描写变得具体而生动，有了色彩、声音和气息，所以中国自古诗画相通，壁画审美和古典文学有着天然的联系。历代先贤巨匠留下了诸多诗意画佳作，原汁原味的壁画不仅会带给人们意想不到的创作灵感，更会在具象画面中留下供人遐想的空间。

唐初是华夏民族踔厉奋发的时代，昭陵的壁画墓大多是唐太宗李世民时期的杰作，有的陪葬墓延续到开元初年，这一时期壁画充分体现了初唐走向盛唐的审美品格和大国风范，既有异域的多元融合，又有中华礼仪意识的导向，绚丽恬淡并重，传神写照共显。

从古典绘画范式来看，唐代昭陵壁画最大的特点是写实，高门贵族都喜欢人物写实，要证实他们关陇门阀血统的优越，要体现他们的主人尊严和日常生活，而画家为皇室贵族或是王室官员服务，如何通过各色人物的形象、表情、动作以凸显主人，就成为美术壁画的核心。昭陵陪葬墓没有一幅壁画完全相同，并且都有设色，推崇绚丽之美，引发观者的共情，人的主体性与人性的价值，均能从壁画中感受出来。应该说，魏晋南北朝以来所推崇的“写实”“传神”美学理论，在唐朝得到了延续。

唐代昭陵壁画有着肖像画和历史画的特征，皇亲国戚与高官重臣即使在陪葬墓里也被赋予至高地位，其有利于宣扬君主权威和官僚等级，传达出当时的社会价值。大量的女性出现在墓室壁画之中，如具有贵族气质的仕女、乖巧温润的侍女、翩翩起舞的女伎、典雅大气的着男装女性以及异族形象的蕃女，这是其他历史时期少见的，也与其他朝代《列女传》上讲究女教、女德的约束大不相同，真实地描绘出走向盛世时代的女性形象。

《古壁丹青——昭陵唐墓壁画集》插图

无论是皇家画师还是工坊画匠，他们在画人物时，以平面化描绘人物和服饰，力求线条的流畅，造型特征、形体结构等要素各有侧重。画匠力求寻找新意的兴趣点和着力点。昭陵壁画中有许多其他陵墓中所没有的图像，例如长乐公主墓中的甲胄仪卫武士，韦贵妃墓中牵马与备马即将出发的胡人，新城公主墓中以前未见的抬轿图，李思摩墓中执扇拈花异域女子图，李震墓中嬉戏玩耍与戏鸭图，等等。有很多细节刻画质感显现，上流女性人物镶边服装与花钗装束，唐初宦官谄媚讨好的丑陋嘴脸，持杖或持笏的男侍恭立拘谨，无不历历在目，栩栩如生。昭陵发现的190多座陪葬墓，很多已经被盗被毁，现在发掘整理展现给大家的仅仅是7座，还不知道有多少精品静默在地下隐秘的秘境之中。

唐朝人物画是中国古典时代人物画中最杰出的画种，将真实的历史人物置身于真实的历史场景之中。像昭陵壁画，艺术工匠把神话、天象、风景、建筑、车马、器具等多种主客观元素相融合，围绕人物画，创作了一个有关文化寓言式图像以及表现当时社会处境的视觉世界。

过去昭陵唐墓壁画只有少量公布，可是屡屡引起轰动，被人们称为“沉睡中被唤醒的古人”“有质感的中国古典仕女画”。千年前的人物画摆脱不了历史与时代的局限，即使不完美，也丝毫不影响对它的高度评价。在此衷心感谢《古壁丹青——昭陵唐墓壁画集》的作者，把唐墓壁画千年前的本色世界展现出来，不仅把平面化研究上升到综合立体展示，而且借助出版物和新媒体传播，让其走近万千民众，感染一代又一代中国人。

（本文是《古壁丹青——昭陵唐墓壁画集》的序，有所删减。）

编辑 | 张 怡 实习编辑 | 杨晓雅

复审 | 冯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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