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里人家

经不住春姑娘的浅浅呼唤，我迫不及待来到江南。站在安徽西递村口的时候，浓郁的田园芳香扑面而来，顿时有一种误入桃花源的错觉。眼前就像是幻觉里的景致，然而实实在在，触手可及。

一幢幢古老的民宅静立在山脚之下，白色的墙、青色的瓦，好似浓郁的水墨缭绕在清晨的薄雾中。顺着高低错落的屋瓦朝山坡望去，油菜花排山倒海，桃花惊心动魄，远处的山浅浅地绿着，活泼的色彩勾画着祥和、宁静、安适的人间图景。幽深古宅、寻常巷陌，炊烟深处的小桥、流水、人家，都让久居城市的我眼前一亮，心间豁然开朗。呼一口乡间甜润的风，清香氤氲了天、透彻了地，就连骨髓也被露水濡湿。

走进村口，一座气势恢宏的牌坊映入眼帘。牌坊的规格很高，有五个层次分明的楼阁，牌坊上的石雕古朴精湛，凝聚着斑驳的色调，也漫溢着历史的陈香。一道道马头墙有着难以逾越的使命，它们眺望远方的苍茫，固执地坚守着已经老去的家园。墙头的草凌乱在风中，枯了又绿，年年如此，陪伴着村中的老老少少，一步步走、一岁岁活。

推开厚重的木门步入厅堂，弥漫在堂前的古旧气息让我的心慢慢沉静。一幅幅砖雕、石雕、木雕浅绘着花鸟虫鱼和人物故事，将不同朝代的文化历史做一次风云聚会。像北方人主房挂中堂一样，西递家家户户的房子上几乎都有楹联，红底黑字的、墨底金字的、紫底蓝字的，都嵌成凹凸形，十分醒目。

墙头的两只小鸟气定神闲，小猫眯缝着眼睛懒洋洋地趴在主人身边，大黄狗也耷拉着耳朵安静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或许它们早已习惯了人来人往的日子。

与其他徽州古村一样，西递也出过不少达官显贵、名人富贾，他们衣锦还乡，兴建宅院，既走出了不凡的人生轨迹，也留给后人与美丽共存的古韵文化。在西递众多的古民宅中，清代开封知府胡文照家的西园和东园极具代表性。

走进西园的大门，就看见一个精致的院落。园子里树木葱茏、鸟语花香，假山、翠柏相映成趣，角落里不时显露出漏角碎石，苍老的墙壁上镶嵌着形状各异的透窗。庭院以低墙相隔，一条悠长的小径贯穿了前园、中园、后园，每个园子的门上都有精美的石雕，一线温暖的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厅前，一种深邃的穿越时空的感觉油然而生。走在青石铺就的石板路上，心无记挂，只觉得无处不是风景、无处不可停留，时间在这里也放慢了，似乎一切都变得美好，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

结识一个人，要到达他的内心；结识西递，就要到达明经湖。在明经湖边站一站，至少能读懂西递的一半——浣衣少妇手抡木杵，青年学生在此写生，白发老人在此闲聊，湖中鹅舞红掌、鸭戏清波……迷离恍惚间，似乎水里嬉戏的禽鸟，都是从王维的“空山”或陶渊明的“东篱”飞来。

感觉我已被湖水溶解、洗涤，化成无数光明、无数寂静、无数空灵。我喜爱这种感觉，捧起一握湖水——蓝天在我手中，白云在梦中，忘记来路，不知归路。

（作者单位系陕西省咸阳市渭城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3年05月10日第16版

作者：宋红军